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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人生痛区,素面传递暖情
发表时间:2016-08-26    来源:解放日报字体[大] [中] [小] [打印]  [关闭]

直击人生痛区,素面传递暖情

——感言大型电视纪录片《人间世》

作者:徐甡民

 

  一部在主流媒体播放的电视片,它的一些信息片断,竟高频次地进入到微信传播,我也随之加入了“转发”的行列。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只能说明它颇有人缘,颇得人心。这部电视纪录片有一个有点拗口的名字——《人间世》。10集的篇幅说着当今“医”与“患”的那点事。

 

  移动“机位”诚言“理解”

  毫无疑问,《人间世》涉及的是一个可以言说却又相当敏感的话题。当下的医患关系,状况纷繁,经验与体验形形色色,谁都有话要说。一部由上海广播电视台和上海卫计委联合拍摄的电视片,如果它的主要内容是救死扶伤的感人篇章,是白衣天使的实例实证,人们不会感到意外,这样的本位视角也无可厚非。但是毋庸讳言,它面对敏感话题时的敏锐度因此会有所减低,至少微信的自发传播,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让人有点意外的是,这部电视片没有循入人们事先料定的规范语式,它的摄像机机位往病患关系的中间部位,做了相当幅度的移动,这也就意味着它将做出的,是相对更难把握的病患叙事,或者说是群众叙事。

  《人间世》很耐心地记述了诸多病家的境遇。王天奇、范昱泽患了绝症,他们只有五岁和四岁,痛彻肝肠之际的“手术中止”,不能不让家属情绪失控,近于崩溃。43岁的徐喜娣,她的大学生儿子为救落水儿童而溺亡,为重建生活,她到上海住在80元一晚的地下室,去医院做胚胎移植。一位肝移植手术病人苏醒之后,第一句喃喃之语是:“家里还有钱吗?”《人间世》如实直面那些病家的眼泪、祈祷、作揖,那些倾尽家财、困守医院、备受煎熬和心力交瘁,那些“心痛说给别人不知道,痛在自己心里自己才知道”的痛楚话语及其神情。

  与此同时,《人间世》也如实地让我们看到了医护人员诸多的竭尽所能以至精疲力竭的工作状态。大年夜辛勤值守的急救中心医护人员,家里的老式公房在装修,女儿的生日在等着爸爸回家,他们的新年愿望是“身体好,多赚钱”,给妻子孩子好一点的生活条件。镜头“直播”中,一位医生穿着几十斤重的铅衣做着高难手术,手术太难了,几次都让人觉得没有希望,但是这位医生不放弃。六个小时,他做下来了,病人生还了。医生快点休息吧。可是不行,另一位19岁患者正眼巴巴地等待着他,这又是一个疑难重症。医生又上了手术台,“只想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不久他脸色陡变——手术竟然做到了手抽筋。又是几个小时,最终他把这例手术也成功做下来了。平心而论,片子看到这里,作为观众的我们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位医生叫葛均波,而在《人间世》中,这样的医生名字可以列出一长串。

  到这个时候,我们明白了《人间世》的用心。它没有纠缠于众说纷纭的医患矛盾,它明智地回避了对自己能力之外的医疗体制改革之类话题进行评说。然而它在纷繁综错的叙事中鞭辟入里,直接抓住了它所要的意旨——谁都不容易,而最优选的方式就是理解,这种理解,一定是互相的。

  说实在的,如今一经遭遇诸如“理解”这样的词语,心中不免就会暗自提防:会不会又是虚言奢谈,寡味的“鸡汤”?但是《人间世》对“理解”的解读却是言之凿凿,动情入理,沁入人心,因此有着很强的感染力和说服力。《人间世》其实是智慧的,在当下众声喧哗的世象场景中,它用自己的叙事,触动了人性本质的善良怜悯,从而抓住了公约数很高的人心话题。《人间世》又是大气的,它的“中间”机位,让它具有“设身处地”、“人同此心”的主张资格,而这样的人之常情,看似语意老式,形态世俗,却是人类社会的终极伦理。

  连续十集,每集一个门类,片长40多分钟,有时候看起来,《人间世》似乎有些庞杂纷呈,但是它对主题的阐释,又是富于层次的。

  首先在它的叙事中,“理解”逐渐清晰自觉起来。在创巨痛深和备受煎熬之后,徐喜娣这次的胚胎移植还是失败了。悲伤地离开医院前,她却仍然由衷地说道:“医生也尽心尽力了。”陈莉莉几经纠结几番期待,手术病检仍然是最坏的结果,只有无奈地接受相应的治疗,而她也说:“医生尽力了。”这是对医生的付出的最好回应,而这种理解,对于医生无疑是最大的宽慰。

  另一边,急诊科主任毛恩培在电话中恳切要求增加手术供血:“(病患)24岁!才24岁呀!”一位医生疲惫而沉重地对同僚们说:“(病人)没有希望了。(病家)几十万花下去了,打了水漂……去和家属谈一谈吧。”一组医护人员深夜驾车从常州折返,一路都在和医院手术室紧张通报到达的区位,他们在为一例心脏移植做着衔接,他们提着保温箱跳下车,奔跑着进了楼……诚如一位医生所言:选择当医生,就是为了救人性命。

  《人间世》多次用病家的“签字”,来为“理解”释义。有病家在镜头前直言不讳:“这就是霸王条款。”然而也有医生说:“虽然我是专家,可是我真的不是神仙。”而此时可以期待的,除了信任和理解别无他途。《人间世》于此又时常调换着叙事角度:人们一旦遭遇病患伤痛,其焦虑忧戚会瞬间压倒性、排他性地集中到一个端点;医疗本来似乎只是一个技术活儿,事实上却又没那么简单,他们不可回避地要遭遇病家的心理情绪,这个时候对于医生的挑战就不再只是医术,而“理解”就是此刻与病家交结的最好方式。一位母亲为孩子的反复高烧忧心如焚,她再次带孩子到医院看病后去输液,诊病的医生突然又赶来了:刚才忘了告诉你,这几天里,孩子的热度会有反复,不过不到39度不用来看急诊,就服我开的药。就是这么一句话,令这位母亲顿时泪奔。我也曾被签字后做过手术,被推进去的时候,一个叫刘旭的医生拍拍我:“不要紧张,放心好了。”这个场景永久存入了心间,医生当然不会再记得我,而我却始终记得他。《人间世》同样一再地记录了许多这样的场景细节——一句话,拉拉手——而医生对于病人的理解,就都融汇其中了。

  但是这样的“态度问题”,无法量化,它只能寄望于医护人员悲天悯人的体恤之心,寄之于他们人性良善的初心和本性。《人间世》这个时候却也展示了一个甚至会令它自己困窘的问题:一位病患家属说,医生不能在医院待久了,待久了会麻木的。对于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人间世》显然没有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它只能说钦佩许多老医生(当然也有许多年轻医生)多少年来一直秉持的善待病患的医德医道;然而它此刻的价值,就是如实地向人们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人间世》对“理解”展现出更高境界的时候,我们着实为之感动。年轻的车祸伤者几经抢救最终被宣布脑死亡。撕心裂肺的家长最后诚恳地感谢了医生,又决定捐献儿子器官以拯救他人,并且不要任何报酬补偿。摘取器官的手术完成后,医护人员全体列队,向逝者鞠躬……

  观看《人间世》不免心情凝重,因为它触碰了我们生活的痛区。而这跟医院外面的明媚阳光和车水马龙一样,都是人生的组成部分,只有如此才构成完整的人生。然而《人间世》又确实给予我们以真实可感的温情暖意;而且它让我们相信,“理解”才是事情最好的起始点。《人间世》没有什么关于生死的哲学思辨,但是它朴素的人文情怀,就是最高的哲学。

 

  抱朴守拙 意在言外

  同样是医疗题材,与早些年的上影故事片《面对生命》 和前两年电视台的真人秀电视片《急症室的故事》不同,《人间世》的本质属性是原生态的真实。当然,客观真实虽为圭臬,不过要真正做好,又不容易。

  首先在技术手段上,就是要隐藏摄像机。“有你无我”,用事实说话,创作题旨则须意在不言中。

  《人间世》每一集都事先确定具体的医案、对应的病家和医生。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父亲突然亡故,而她又被诊断出先天性失聪。然而巨大的不幸面前,用以应对的是一个誓言——祖父母不惜老迈之力,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正常人的人生。做耳蜗的手术费要20万元,他们凑足10万元,给孩子先做一只耳朵……对于这整个过程,《人间世》可谓是“卑职无甚高论”,就是日复一日踏踏实实地跟拍、跟拍、跟拍,一直跟拍到孩子学步学语。这一家人的命运令人牵怀,而纪录片人坚持不懈默默跟拍的职业规范,也诚令人感动。

  看起来,跟拍似乎简单机械,用的是死功夫,但是要隐藏摄像机,隐蔽自己的存在,却又着实不易,特别是镜头对象是孩子的时候,因为孩子不会予以配合。但是《人间世》做到了。在我们看到的镜头里,孩子们全都心无旁骛,率直天真,没有意识到身边他者的存在。为了作品的品质,这其实是要花费很大功夫的。直到有一次,一位家属情急之间甩着手道:“不要拍了,真的不要拍了呀!”我们才蓦然发觉了摄像机的存在。

  不厌其烦地跟拍——怎么诊病,怎么会诊,怎么跟家属谈,怎么手术以至是记录诸多的鲜血、器官——我们看到了过程,接受了部分医疗知识课程,那么它们是否会过于琐碎呢?这是可以斟酌商榷的。但是另一方面,这样一部纪录片,的确需要一些似乎显得枝蔓和散漫的铺垫,以给予观众更多的实况,同时这将有助于既定氛围和真实感的营造。

  蹲点拍摄,跟踪记录,这种素面朝天、心平气和的风格,之所以能够给予我们质朴清新的感觉,也许是它与当下几成风气的那种装腔作势的所谓“艺术”,那些肤浅造作的作秀,形成了反差和对比。而耐人寻味的是,《人间世》也正是出于一群年轻电视人的手笔。

  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因为这样的跟拍,《人间世》才得以给出了一系列堪称经典的细节镜头,比如20分钟心脏按压后医生的手在颤抖;长时间手术致医生的手抽筋了;在儿子脑死亡后签署“放弃治疗”的久久不能落笔的手;以及伴随画外啜泣的拿着孩子玩物的手。

  风格的统一,让《人间世》的画外解说也非常平稳朴实,不尚绘声绘色。而家属推着捐献了器官的遗体在昏暗灯光下踽踽而去时,对着他们的背影,原是煽情表现的大好机会,但是《人间世》处理得很平淡,除了跟拍,还是跟拍。唯其如此,才真正地打动了人心。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人间世》唯一用整整一集篇幅跟拍的一个医患故事。病者是26岁秀丽聪慧的张丽君,怀孕5个月时她被诊出罹患了恶性程度很高的癌症。“人生就像是牌局,不幸的是我摸到了一副烂牌。”医院病家几经讨论,决定尽可能地保大人,而张丽君则说,若要我引产,“我就(从窗户)跳下去”。她此刻唯一担心的,是“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得癌”。在知道不会以后,她说“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了”。其实她又在想:丈夫才27岁,“以后谁代替妈妈来照顾他(孩子)呢?”孕期七个月时,“小笼包”出生即进了暖箱,以后终于安稳回了家,而张丽君则一天见一天地枯萎凋谢。她用歌声为老公留下离别遗言,她为儿子录制了生日祝词,一直到他18岁。对妻子一直强作笑颜的丈夫终于对着镜头伤心痛哭:“心好痛......我(这个)老公,弱爆了!”面对如此的人性光彩和悲情凄绝,《人间世》以由衷的敬畏之心,在数月的如实跟拍中,又让摄像机成为一个忠实的倾听者,成为病家可以倾诉的朋友。《人间世》在这里遵循的既是技术方法,更是思想方法——真实是美丽的,而所有的矫饰则肤浅苍白。它抱朴守拙,却成就了自己的大智若拙。

  现实的医患关系当然还要复杂得多,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这次上海出品的《人间世》是一部好作品。很希望它能够重播,并且有更多人给予关注,从中受益。

  (责任编辑:王碧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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